撰文 Anne-WilHarzing; Victoria Stern
翻译 何伟雄
审校 张梦茜
编辑 魏潇
彼得克罗宁伯格 （Pieter Kroonenberg）是荷兰莱顿大学的一名退职的统计学院士。有三天，他在企图找寻一篇关于学术写作的论文时，惊讶地发觉这篇文章和其所刊载的刊物《科学通信刊物》（Journal of Science Communications）并不存在。
更离谱的是，这篇不存在的论文——“学术写作的艺术 （The art of writing a scientific article）”—— 在 Web of Science 发布的数据里显示被引用了近 400 次。
Web of Sicence中显示，这篇不存在的论文被引用了将近400次
安妮威尔哈金（Anne-WilHarzing）是第一个撰文描述克罗宁伯格的发觉的人。她是巴黎米德尔塞克斯大学（Middlesex University）的一名国际管理学院士。据她的深度调查，这篇论文确实是被散布的。
那么这篇不存在的文章到底是怎样被引用上百次的？引用它的研究人员——从半导体，电凝，到血糖，或防癌抗生素——为何没有早点发觉问题？在她的博客中，哈金抽丝剥茧，一步一步为我们阐明了“幽灵引用”的真像。
幽灵文献的起源
哈金使用这篇文献的作者名子“Hanraads”在 Web of Science 中搜索，结果显示，这篇据称发表于 2000 年的文章，被 398 篇论文引用过。
还有十几个引用哈金没有把它们考虑进去，因为它们使用了时间为 2010 年的新版本，或者引用时漏掉了一个署名。很显然，作者们不确切的引用或则 Web of Science 的数据录入员的错误导致了不少“跑偏的引用”，但这是一个次要的而且众所周知的问题，并非此文的重点。
哈金的搜索日期为2017年10月24日。图片来源：Harzing.com
谁在引用？
哈金企图验证幽灵文献是否会被特定类型的文章引用。答案是肯定的：大多数引用幽灵文献的文章（近 90％）出现在大会记录中。其中，近三分之二在Procedia conference volumes（以下简称Procedia）上发表，这是Elsevier 出版的包含了 25 个不同学科的会议论文集。尽管是由Elsevier 发表，但选购论文或同行评议等是大会的相关组织者负责的。
在Procedia上发表文章意味着可能会被 Scopus 和 Web of Science 所收录，并且被用于学院中的职称评比。这是吸引大会组织者和参会者投稿Procedia的一个关键。许多学院高层只是对这种数据库中列举的出版物进行“统计”，并不管对错。在Procedia系列中的出版对一些学者来说可能是相当有吸引力的，因为在其领域的顶尖期刊上发表文章对她们来说是一件麻烦并且遥不可及的事。
Web of Science 收录了自 2009 年以来发表在Procedia系列期刊中的近 8.5 万篇论文。其中近三分之二发表在Procedia Social and Behavioral Sciences或Procedia Engineering系列刊物中，这两个系列中有大量文章引用了这篇作者为 Hanraads 的“幽灵文献“。
不过，自 2017 年 2 月以来，Elsevier 已经停止接受包括这两个学科在内的几个学科的投稿。这似乎可以解释为何 2016 年有 74 篇论文引用了这篇幽灵文献，而 2017 年只有 19 篇（见右图）。
哈金在愈加仔细地审查一些社会科学领域的论文时发觉（这是她的本行），大多数幽灵参考文献的引用都出现在相当低质量的会议论文中，而且作者大多来自非英语母语国家，比如自中国，马来西亚，土耳其，俄罗斯，罗马尼亚和摩尔多瓦。其中一些文章似乎达不到该领域大会的正常水平。有些文章甚至只是不到 3 页的相当不连贯的陈述，而且每位语句都另起一行。参考文献的格式一般也是不完整，不规范的。这些质量问题很可能造成了 Elsevier 停止出版这个领域的会议论文。
投稿模板 or 参考文献
上述事实其实强调质量把控是问题的潜在症结。
因此，哈金的下一步是找出在哪些情况下一个研究人员会引用“幽灵文献”。她检测了引用该文献的被引用频次最高的 TOP 20 文章。由于它们都引用了 10 条或更多的参考文献，这些文章最有可能是“可信”的，经历了一定程度的质量把控的论文。
哈金下载了这 20 篇论文中的 12 篇，并发觉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有一半的论文里“幽灵文献”都排在了参考文献列表的第一篇，在三篇中它被排到了最后。
幽灵参考总是出现在参考文献列表中的第一个或最后一个让哈金怀疑是否是文章作者忘了删掉它们。但是，为什么它们能被添加到文章里呢？
灵光闪现的时机总是不期而至。有三天，当哈金碰巧发觉一个可再生能源大会在其网站上列举的投稿模板时，终于茅塞顿开：那些作者并没有主动把幽灵参考文献添加到文章里！ 会议模板列举了整个文章的格式，从标题、作者和所属机构开始，并以鸣谢、附录和引用为结束。介绍怎么引用时，会议模版将作者为 Van der Geer 和 Hanraads 的“幽灵文献”用作了展示刊物格式要求的一个范例。
显然，依照规定投稿时，作者应当将每位部份的模板文本替换成她们自己的文本。但是，如果一些德语语言能力差或经验不足的作者根本不理解这一点呢？ 或者，他们似乎在一开始替换文本时保留着这篇“幽灵文献”，将其作为她们自己引用时的参考，然后在完成自己的文献列表后忘了将其删掉。这个猜想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在哈金仔细检测的论文中，社会科学的作者也把其他范例的文本（一本书和书的章节）留在了两篇文章的文献列表里。
哈金总结说，幽灵引用之谜虽然有一个十分简单的解释：写作与质量把控中的轻率。
谁之过？
撤稿观察网站（retractionwatch.com） 采访了几位引用了“幽灵文献”的研究人员，他们都把这归因于某种失误。有人说他混淆了两个相像的参考文献，“Van der Geer 和 Hanraads”的文献替代了正确的一个; 另一位作者说，他早已联系了出版商来修正这个错误。
尽管 400 篇引用听起来影响很大，但哈金把这个数字放在了大背景中：在将近 85,000 篇Procedia会议论文中，幽灵引用出现在不到 0.5％ 的文章中。虽然不幸，但这确实是一个可接受的“误差范围”。许多其他的引用幽灵参考的文章也是大会记录。这些大会很可能只是从 Elsevier 的大会中“借用”了Procedia的模板，给了作者潜在的错事可能。
不过，一些会议论文的编辑极少或不进行质量把控。在哈金调查的一些近来的会议论文中，除了一些知名大会之外，大部分主要针对菜鸟和没有哪些经验的研究人员。作者的主要动机也不是发表一篇高质量的大会记录，而是使其文章被数据库收录参与学院的职称评比。在Procedia发表会被缴纳很高的版面费，但是能发表下来作为大会的附加内容并被 Web of Science 收录虽然也是值当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可以幸好“幽灵文献”是虚构的。如果这是一个真实的出版物，那么这样的错误可能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400 个错误的引用可能是数以十万计的学术出版物海洋中的一滴水。 然而，对于许多个人作者而言，400 次的引用其实足以分辨优秀和乏味，并且决定她们是否可以找到工作。
作为“幽灵文献”事件的结语，哈金提醒你们，引用时对于看起来奇怪的参考文献一定要加以注重。做一些调查，或者让有文献计量学功力（bibliometric knowledge）的人来帮你初审一下。如果一个东西看上去很可疑，那很可能它就是有问题的！
参考资料：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科研圈（ID：keyanquan）”
